中國在電動車世紀的美麗與哀愁

中國汽車市場近來發展迅速,以實質成為全球第一的汽車大國。2009年,中國汽車銷量首度以1,364萬輛超越美國的1,043萬輛,成為世界汽車最大汽車市場;6 年後,中國電動車的銷量也以20.7萬輛超越美國的11.5萬輛,成為世界最大電動車市場;2023年第一季,中國汽車出口量達到106.9萬輛,也首度超越日本的95.4萬輛,不僅內需市場為全球第一,近期也躍居世界第一大汽車出口國。

中國能成為汽車銷售的三冠王的國家,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2010年開始的電動車補助政策。在此政策下,中國本土汽車廠紛紛從國際技術及資金合作,轉向發展自身的電動車品牌及產業鏈。在今年第一季的近107萬輛的出口中,新能源車(EV+PHEV)佔了近25萬輛,成為超越日本汽車出口量的關鍵因素,而全力發展電動車產業,也使得中國逐步達成從汽車大國變為汽車強國的目標

如果我們從全球範圍來看,中國新能源汽車發展速度也一路領先。在2023年一季,中國新能源車銷售佔有率已經達到25.5%,大幅領先於全球13%的平均值,而其他的主要汽車生產國家如德國為18%、歐盟約15.3%、美國為8.8%,至於日本則僅有2.8%。其中,美國在去年8月通過的IRA法案(降低通膨法)中規範,對於在美製造的電動車提供高達美金7,500元補助,使得美國電動車產業得到政策的大力支持,使得美國市場的電動車銷量達25.9萬輛,與2022年第一季的17.9萬輛相比,成長幅度高達44%,也順利超越德國,成為全球第二大電動車市場另外要特別強調的是:傳統汽車製造強國日本的新能源車佔有率僅有2.8%,相較於全球主要市場在電動車銷售的爆炸性成長,目前已呈現漸行漸遠的趨勢

中國電動車產業的蓬勃發展也帶動相關零組件產業鏈的發展,其中最關鍵的零組件電池產業,目前發展速度更是有目共睹。其中,寧德時代(CATL)已經成為世界最大的電池供應商,2023年第一季,46.6GWH的安裝量佔有率已經達35%,如果加上第二名21.5GWH安裝量的比亞迪佔有率16.2%,兩家就已經超過車用電池供應的半壁江山。中國這一片電動車的大好形勢以及完整的產業供應鏈,也使得原本在中國長期佔據銷售量第一名的的Volkswagen集團在2023年第一季的銷售量已被中國本土汽車品牌比亞迪超越

相較於已經停產傳統燃油車的比亞迪,Volkswagen為了在中國市場重新奪回銷量冠軍的寶座,各項動作也日趨靈活,除了加速電動車款導入的速度之外,在今年4月18日亦宣布,將投資10億歐元,計畫明年在安徽合肥開設一個電動車研發中心「100%TechCo」,致力於整合車輛及零件研發與採購,有望縮短產品開發時間約30%。另外,在2022年也宣布投資24億歐元,與中國人工智慧晶片設計商「地平線機器人」(Horizon Robotics)進行合作,希望藉AI輔助的自動駕駛車,確保其中國市場地位。

此外,Volkswagen也開始在中國尋找必要的購併及合作對象,首先是與小鵬汽車簽署了長期合作協議,福斯更直接投入了7億美金,折合台幣220億的金額買下小鵬汽車4.99%的股權,成為小鵬汽車第三大股東,並取得一席董事會觀察員的身分。另一項協議就是Audi與上汽集團將會擴大現有的合作,為中國市場開發專用的汽車,主要就是上汽集團的IM Motors的平台感興趣,這個平台主要是高級車款L7以及LS7休旅車的平台,採用800V的電壓架構打造,未來很可能會有搭載這個平台的Audi車款在中國上市,這也是為了達成Volkswagen「在中國,為中國」的重要戰略。

回顧Volkswagen純電動汽車在全球銷售,去年僅有32.16萬輛,僅佔為該品牌總銷量的7.4%。相較之下,比亞迪除了在中國市場達成銷售量第一之外,也在全世界各地市場攻城掠地,目前已在以色列、新加坡、泰國及紐西蘭…等市場成為電動車銷量冠軍,也開始在歐盟市場及日本建立灘頭堡,並開始銷售電動車,不僅立志成為中國電動車第一品牌,也有強烈的企圖心想要超越Tesla成為全球電動車第一

從以上的電動車銷售量以及佔有率可以看出,中國在全世界的汽車版圖不僅已經取得一席之地,更是全世界汽車產業不可忽視的存在,比如Ford就邀請寧德時代協助在美國的密西根州設立電動車用的磷酸鐵鋰(LFP)電池工廠。另外,比亞迪也計畫在巴西及泰國設立海外的電動車工廠。以中國目前這樣的勢頭,大有取代當前汽車強權日本與德國,成為新時代的汽車霸主的態勢

但是,實際的情況是否如此樂觀?還是有些部分是值得商榷的,也是我們接下來必須密切觀察之處。

首先,中國目前的經濟狀況並不十分平穩,地方政府的債務以及地產部分的爛尾樓,兩者都成為經濟成長的一大隱憂,而且中國主要汽車集團背後的主要股東,幾乎都是各地方政府的相關機構,這種地方債務的潛藏危機是否會在未來成為各個汽車集團的包袱,值得關注

中國市場前幾年因為政策補助,為數眾多的電動車新創品牌紛紛成立,發展至今在中國市場激烈的競爭下,除了前幾名以外都面臨生存危機,這幾年已有超過上百家電動車相關公司倒閉。其中像是曾和鴻海簽署戰略合作框架的拜騰汽車,以及與蔚來、理想、小鵬同於 2014 年註冊成立的奇點汽車,目前均已破產退場。這兩個品牌共同的特色就是分別燒光資本額及融資額度(分別為84億及170億人民幣),但卻連一台電動車也沒造出來

幾年前為了爭搶政府的電動車補助所造成的資源浪費,在當前中國經濟狀況下是否會造成其他影響需要進一步觀察最後,在中美貿易戰之後引發的全球「新冷戰」局勢,西方世界對於半導體及各項關鍵技術上對中國的種種限制,是否會對中國在下一階段的自駕車發展產生關鍵性影響,更是一個我們需要持續關注的地方

作者簡介-Kenny Liu 劉宸志(金豊)

1988年在成大航太系畢業,當了兩年空軍機工長之後,就在1990年7月開始進入汽車產業服務直到現在,從一開始在達亞汽車擔任服務工程師,並曾在服務廠現場擔任技師三個月,接著在羽田機械擔任Peugeot/Daihatsu產品專員,1992年3月至慶眾汽車VW T4擔任行銷及通路專員,1994年2月到台灣通用汽車(GMT)擔任地區經理,1998年9月到福特六和汽車擔任營銷及服務/零件各部門主管,2019年5月福特六和退休後自當年8月擔任JLR Taiwan經銷商營銷及服務主管及人員的專任顧問講師,並於2021年4月應聘擔任SUZUKI億和汽車公司總經理職務到2022年4月為止。